冬夜,总是透着一股湿冷,一团团带着寒意的雾气扑面而来,即使身着再厚的棉袄也抵御不了那刺骨的寒冷。平时那散发着耀眼灯光的路灯,在翻腾缭绕的雾气里顿时显得那么暗淡无力、闪烁迷离。
行走在各个温暖的房间,看着一张张熟睡的笑脸,轻轻的关上房门,此起彼伏的鼾声总能让我感到一丝安宁。
突然,一盏橙黄色的灯在病房亮起,我看见满头银丝的你,正佝偻着腰,用那瘦弱的双手竭力的为床上的母亲翻身,两条腿紧紧绷着,微微颤抖,好似下一秒就支撑不住,瘫倒在地。我急忙奔赴床边,尽全力协助你翻身,看着满脸疲惫的你点头对我表达感谢,我心里有一阵的焦急,忍不住问道:
“奶奶,您年纪都这么大了,怎么能在这儿整日整夜的陪护啊,连个接替您班的人都没有,您要不请个陪护阿姨帮帮忙吧,您再倒下了可咋整啊!”
或许是我的语气急了些,你摸了摸床上母亲的脸,好似在给她安抚,笑着对我说:“我没钱啊,我的母亲还要手术,能省就省吧。”
我微微一愣,看着病床上90多岁高龄的老太太,同样瘦骨嶙峋、饱经风霜,她的病情严重到需要截肢手术,这一大笔后续治疗费用怎么可能是省着护工的钱就可以解决的呢,我试探着,道:“奶奶,老太太只有您一个孩子吗,您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能跟您替换陪陪老太太?”
你面露难色,道:“我其实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,我是抱养的,我的母亲一生都没能生下孩子,我要是再不管她就真的没人管她了。”说完,你微微叹了一口气,“我有两个儿子,大儿子瘫痪在轮椅上,小儿子现在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,即使我知道手术危险,我也想赌一把,养我一场本就应该感恩,没有她,说不定我早就不在人世了,现在我怎么舍得放弃她,放弃了她,我就再也见不到了,我就没有娘了,没有家了,我舍不得......”
病床上听力受损的老太太似有心灵感应的望着她,母女俩的深情对望深深的触动着我,到嘴的话也咽了下去,我不禁想到一句话“娘在,家在”,我为自己不了解实情而随意揣测感到羞愧。我怎么忘了,其实,人世间最长久的告白就是陪伴。
你的话似有魔法般将时光倒流,我看见孩童时候的我天天围绕在奶奶身旁,央求她讲过去的故事;我看见父母下班后,匆匆赶回家,为我洗衣做饭;我看见我因高烧而晕乎乎的难受,父母整宿的照顾我......现在我也有了家庭,每天也忙于生活和工作,常常只顾着自己埋头向前走,却忽略了身后他们也慢慢变老,以前总觉得未来很长,有的是时间陪伴他们,却忘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......你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我,我确实好久没有去陪陪自己的奶奶,也好久没有关心父母的身体情况了。
门把的转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,原来是你的小儿子来送早饭了,他围着围巾,脸颊及鼻子冻得通红,不住的变换手里捧着馄饨碗的姿势,试图争取一丝暖意,我笑着说:“叔叔,怎么来的这么早,外面的雾还没散,太阳还没出,路上挺冷的吧。”
他憨憨一笑,道:“我今儿赶个早,给她们换换口味,让我妈一个人出去买饭,我不放心。”说着,就将装着馄饨的保鲜盒打开,催促着她们趁热吃。
我悄悄的退出病房,关上房门,为他们锁住一室的暖意,行至窗边,瞭望远方,如同一层白纱静静的笼罩着大地,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柔美,心也在这一刻渐渐的柔和下来,好似一切都很静谧美好。
晨起充沛的朝阳,穿透层层的云雾,带来一丝清明,早行的人们,走得焦急,却不会迷失在重雾森林里。视野开阔,思路清晰,下班后,我想我也该拎着一碗热乎乎的馄饨,去看望独居的奶奶,也该与自己的父母打一通电话,约一约相聚的时间,聊一聊自己现在的苦与乐,趁着我们未老,趁着父母健康,趁着家人还在,别让他们久等,更别让自己后悔。
(供稿:钱琳琳)